秦羚学者
公元前770年,平王东迁后,封秦为诸侯,并许之“戎无道,侵夺我岐、丰之地,秦能攻逐戎,即有其地。”得到周王室“支票”后,在20年内,秦襄公以及儿子秦文公将“支票”兑现。秦文公之后,又经数代努力,谋求发展空间,歧丰之地皆纳其下,先后灭荡社戎,击败邽、冀两戎部,征彭戏戎,兵临华山,收复杜、郑之地,灭小虢,版图推至关中东端。此时,犬戎的力量被彻底排挤出关中,周室的力量也不复存在。关中,这一肥硕之地,天府之国,成为名符其实的秦人家园。 从公元前677年起,秦国将都城由陇县迁至凤翔,在此建都294年。公元前659-621年,秦穆公在位39年。秦穆公任内获得了百里奚、蹇叔、丕豹、公孙支等贤臣的辅佐,发兵攻打蜀国和函谷关以西国家,开地千里,遂称霸西戎。据此,周襄王送了顺水人情,命秦穆公为“西方诸侯之伯”。公元前627年崤之战(今河南三门峡东南)、前625年彭衙之战(今陕西白水东北)两次被晋军大败,秦东进的路被晋牢牢地扼住。公元前621年,秦穆公死。此后230多年,秦国踉踉跄跄,没有大的作为,势力范围局限在黄河以西。 在秦国历史上,秦穆公算是相当有作为的君主。他内修国政,外图霸业,统一了今甘肃、宁夏等地,使秦国从春秋早期一个不显眼的国家,跃升为仅次于晋国、楚国、齐国的二等强国。据说,秦穆公是一位宽厚仁爱,不计较小事的国君。大家熟知“伯乐相马”的成语,所说的伯乐,就是秦穆公时代的相马师,姓孙名阳。汉代韩婴《韩诗外传》卷七:“使骥不得伯乐,安得千里之足。”唐代韩愈《马说》:“世有伯乐,然后有千里马。千里马常有之,而伯乐不常有。”《资治通鉴》有这样一则故事:秦穆公走失了一匹马,岐山农民捉得并分给三百个人一起吃了。秦穆公的官吏追捕到食马之人,想按照法律来处置他们。秦穆公却说:有德才的人不因为畜生而杀人。我听说吃马肉而不喝酒,就会伤及身体。于是,便给他们酒饮。后来,秦穆公攻打晋国被围困,那三百人拿着锐利武器以死相救,以报其恩德。 这一切听起来很顺耳,事实究竟如何?用现在的语言说,当时秦国是一个“新兴大国”。最为“新兴大国”,自有其新气象。然而,定都凤翔不久,秦国学得“传统国家”恶习。比如,之前秦国并无殉葬制度,公元前678年秦武公死,66人殉葬,开秦国殉葬恶劣先例。至秦穆公死后,安葬於雍(今陕西凤翔县文化馆院子里),殉葬而死者竟达177人,其中包括子舆(车)氏的三个儿子奄息、仲行、针虎。这三人十分善良、勇武,皆秦之良也,国人哀之,为之赋《黄鸟》。《诗经国风秦风》中的《黄鸟》: 交交黄鸟,止于棘。谁从穆公?子车奄息。维此奄息,百夫之特。临其穴,惴惴其栗。彼苍者天,歼我良人!如可赎兮,人百其身! 交交黄鸟,止于桑。谁从穆公?子车仲行。维此仲行,百夫之防。临其穴,惴惴其栗。彼苍者天,歼我良人!如可赎兮,人百其身! 交交黄鸟,止于楚。谁从穆公?子车针虎。维此针虎,百夫之御。临其穴,惴惴其栗。彼苍者天,歼我良人!如可赎兮,人百其身! 诗歌描写秦穆公死,以活人殉葬的悲烈场景。看见如此悲烈场面,连黄鸟都感到震惊,何况人呢。“交交黄鸟,止于棘。”“交交黄鸟,止于桑。”“交交黄鸟,止于楚。”震惊的黄鸟,一会儿落在枣树,一会儿落在桑树,一会儿落在荆楚之上,心神焦躁不安。谁从穆公?子车奄息、子车仲行、子车针虎!奄息、仲行、针虎!百夫之中的俊才、干才、辅弼之才。“临其穴,惴惴其栗。”在殉葬现场的人,无不感到胆战心惊。“彼苍者天,歼我良人!如可赎兮,人百其身!”苍天啊,请开开眼,真不该坑杀好人!如若可救赎他们,有百人甘愿献身!读罢这首诗歌,我的感觉是“苍天啊,大地啊,怎么这样残忍啊?”相信没有人喜欢这样残暴的“新兴大国”。 《史记·秦本纪》载:“缪(穆)公卒,从死者百七十七人。秦之良臣子舆(车)氏三人名曰奄息、仲行、针虎,亦在从死之中。秦人哀之,为作歌《黄鸟》之诗。”殉葬,惨无人道,被殉葬者有其生前奴仆,也有生前最亲近的人,秦穆公以“三良”从死,即是一例。有这种丧尽天良的恶劣制度存在,何谈“宽厚仁爱”?何谈“道德操守”?连黄鸟都无所适从,何况老百姓?这大概是之后230多年秦国“踉踉跄跄,没有大作为”的一个制度根源。以现在的观点来说“制度大于技术”。一直到公元前356年,秦孝公时期“商鞅变法”,秦国以巨大勇气,实施了包括殉葬制度在内的一连串最为彻底的改革,继而成为战国时代国家改革的先锋,由此也奠定了秦帝国崛起的制度基础。 (责任编辑:admin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