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羚学者
先秦时代,男女交往经历了宽松到森严的演变。在《周礼·地官·媒氏》称:“中春之月,令会男女,于是时也,奔者不禁。”也即周代为男女青年恋爱、婚配自由保留了特定季令选择。但过了“中春”,再私相交往,则被斥为“淫奔”。春秋战国男女之防严格,《孟子·滕文公下》:“不待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钻穴隙相窥,逾墙相从,则父母、国人皆贱之。”所谓“钻穴隙”即是“偷看”,要遭人骂。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《诗经·国风·郑风》中一首诗,描绘了一对情侣要私会时,女子对可能由此造成影响的隐忧。《将仲子》: 将仲子兮,无逾我里,无折我树杞。岂敢爱之?畏我父母。仲可怀也,父母之言亦可畏也。 将仲子兮,无逾我墙,无折我树桑。岂敢爱之?畏我诸兄。仲可怀也,诸兄之言亦可畏也。 将仲子兮,无逾我园,无折我树檀。岂敢爱之?畏人之多言。仲可怀也,人之多言亦可畏也。 故事梗概是,男子试图翻墙过来与女子幽会,这可把女子吓坏了,急忙劝慰男子就此打住。我的哥哥呀,可不敢翻越我家门户,不要弄坏我家栽的杞树,不是我心疼树,而是怕让父母知道了。我喜欢你,也敬畏父母之言。求求你了,我的哥哥,不敢翻越我家围墙,不要弄坏了我家种的桑树。不是舍不得桑树,是怕兄长知道。我爱着你,但也敬畏兄长之言。求求你了,我的哥哥,不敢越过我家菜园,不要折了我家种的青檀。哪是舍不得檀树啊,是怕邻人毁谗。哥哥实在让我牵挂,但也要顾忌邻人的毁谗。女子反反复复,絮絮叨叨,口角传情,似乎是安慰,又似乎是求助,活脱脱画出了热恋中少女那既痴情、又担忧的情态。 第二、三两章情意抒写层层递进,从呼告“无逾我里”,到“无逾我墙”、“无逾我园”,女子热恋中的哥哥不顾一切翻墙逾园,越来越近。25户为一里,第一层是“里”,“里”内枸杞树;第二层是女子家的院墙,院子里桑树;第三层是小院,小院外有青檀。男子在鲁莽行动,而女子却受不了,受不了男子弄坏树木,更受不了为人轻贱的闲话。所以,女主人公的畏惧随之扩展,由“畏我父母”至于“畏我诸兄”,最后是左邻右舍的“人之多言”。爱、名节,与杞树、桑树、檀树紧密联系在一起。这已经构成一张无形大网,从家庭布向社会,无法挣脱。 透过女子内心纠结、告求和疑惧,也历历可见心中“哥哥”神情音容:试图逾墙来会的鲁莽,被劝止引发的不快,以及唯恐惊动父母、兄弟、邻居的犹豫,连同女子既爱又怕的情态,俱可于诗中得之。这便是《将仲子》创造的“情中景”、“景中情”。 (责任编辑:admin) |